第51章 “我为你制衣”-《大熊猫联姻指南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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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——我为你制衣,愿你后半生无病无灾,平平安安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另一边,田水巷。

    季临川都走了一个小时了,黑猫还没回来。

    徐云也不去找,收拾了诊台上的秽物,换好衣服,拿了一把鱼竿坐在太师椅上,钓莲池里的大草鱼。

    钩上没饵,草鱼又吃饱了季临川投的食,于是池里的草鱼和池外的海鱼非常友好地大眼瞪小眼,一个不怎么想上钩,一个不怎么想钓,最后双双摆烂,都睡过去。

    直到房顶传来瓦片被踩的声音,是大气包回来了。

    只一声,徐云就猛地睁开眼,起身走到莲池边,干脆利落地抄起一条睡熟的胖鱼,不等它醒直接拔鳞下锅,做了一桌草鱼七吃。

    ——红烧鱼头、红烧鱼肚、红烧鱼尾、红烧鱼皮、红烧鱼鳞、红烧鱼泡、红烧鱼眼睛。

    简单来说就是把一条红烧鱼分装在七个盘子里。

    就这还是黑猫过生日才有的福利,要搁平时,他即便大发慈悲下厨了,也是连鱼鳞都懒怠去。

    “全鱼宴”做好了,徐云先上桌,跟前却不放碗,只放笔墨纸砚,和晚上把玩的那支折扇。

    他弯腰给折扇题字,柔顺的长发垂下来铺在桌上,手边摆了一瓶开败的茉莉花,身上合襟的汉服睡袍宽大大的,更衬出那把只堪盈盈一握的腰。

    黑猫回来了也不进屋,卧在和他一般高的门槛后面看徐云,徐云头都不抬说:“进来吃饭。”

    黑猫不动,徐云软着声催:“快点,去洗手。”

    黑猫还没动,徐云耐心告罄,“啪”一声放下笔,端起盘子就拿到垃圾桶旁倒掉。

    “别倒——!”

    红烧鱼尾落进桶前的最后一秒,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攥住他手腕,宋承欢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人形,把他揽入怀中,北方汉子宽肩阔骨,身影高大得像一堵墙,而徐云则变成了被他狎在怀中的“猫”。

    “不过晚了一分钟,你就要倒掉我的鱼吗?”他红着眼睛,低眉顺眼地控诉,头顶两只猫耳颤颤抖动着,简直像委屈到了极点。

    徐云看他一眼,撇过头,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。

    “我不爱下厨,一年只做这一次,拢共也做不了几年了,你如果连这顿都不想吃,那以后生日这天也不必回。”

    他生了张巧舌,有杀人不见血的本事,轻飘飘一句捅进人心窝,白刀子进去,活生生搅碎了才出来。

    宋承欢的眼泪瞬间滚了出来,蛮横地把他拥进怀里哑声道歉:“对不起云儿,对不起,是我的错,我不该闹,不该咬你,你别生气,别赶我走……”

    他比徐云小五岁,却从来不叫哥,张嘴闭嘴大言不惭地叫人小名儿,说这是叫妻子。

    徐云轻哼:“我赶你就走吗?死皮赖脸的混小子,半句难听话听不得,哪回不是把我按在床上折腾到晕过去又哭着求我把你留下,这不是你惯用的伎俩吗?”

    他连这种浑话都说出来了,就是气已经消了大半,宋承欢赶紧就坡下驴,吸吸鼻子,把他托举起来,抱到桌前一起题字。

    徐云题字,他拿木梳帮他梳那一头长发。

    “云儿写的什么?”

    扇面上写的草书,宋承欢不认识。

    “哼。”小beta嗤笑一声,提笔就在他眉心画了一道墨:“大字不识的文盲,看你以后怎么讨老婆。”

    宋承欢沉下脸:“我用不着讨,你就是我老婆。”

    “放你娘的屁!老子才不给你当老婆。”

    “凭什么不当?你里里外外都被我睡遍了,浑身上下都是我的味儿,凡是从田水巷走过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知道你是我老婆!我说你是你就是!我还就赖上你了!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!”

    徐云无话可说,愣是让他气笑了,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只惯会装可怜的无赖流氓。

    “你说你钓在我这棵残树上有什么好,我一个beta,即便身子没废也不该跟你搭伙儿,高等级alpha的易感期发情期,我一个都安抚不了。”

    宋承欢混不在意,托着他的屁股往腿上按,语气特别执拗:“用不着你安抚,易感期受罪那是我活该,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,我不要omega,我就要你。你留在我身边,我就是死了都不难受。”

    他早就不再是几年前的毛头小子了,被徐云用计赶走却毫无办法,最后闹到要搭上半条命才能换回他。

    如今的宋承欢有魄力有胆量,更有决心去要他,满腔炽热沸腾的爱意就像滚烫铁水,一注子浇下去能把徐云连人带心都给烧化。

    徐云早就遭不住他了。

    一次又一次赶不走,其实是一次又一次不想赶。

    扇面提好了,他放下笔,拿起来在鼻尖扇了扇,递给宋承欢做礼物:“许个愿吧,好歹过生日了。”

    宋承欢去握他手的动作一顿,呼吸登时哽住:“不许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许。”他又重复一遍,“许了也不没用,许了也不能成真,我不想靠老天爷,我只靠我自己……”

    “许一个吧。”徐云转过头来,终于对他露出今晚第一个笑,嘴里说的话却是:“用不着老天爷,我来帮你实现,等我……等我走了,你要什么愿望我在下边都帮你实现,好不好?”

    人鱼拥有浅显地预知生死的能力,他能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,这几日尤为明显,或许就在今年,甚至下月。

    宋承欢听不了这话,疯了似的把他勒进怀里拼命摇头:“别说了,算我求你,别说了……饶了我吧……”

    他感觉自己要死了,被心脏豁碎的剧痛活活疼死,从见到徐云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人活不长,可心理准备做了六年,宋承欢还是没法逼自己接受。

    他死也放不下手。

    徐云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潇洒,他第一次在宋承欢生日时流了泪,转身回抱住他,吻着他,哄着他,字字泣血地喊他名字:“承欢……你还不明白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我不说、不提,就不用死了……这条线已经埋到我脖子上,你留不住我了……没人能留得住我了……”

    他又要赶人走了,连话都不用说出来宋承欢就知道他下一秒要干什么:推开自己、转身上楼、不吃不喝绝食三天,用尽一切手段逼自己离开,再跑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不声不响地等待死亡。

    这本是猫咪该干的事,他一条小鱼如今也学会了。

    宋承欢不会让他得逞的,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徐云敢推开他他就直接把人绑起来,绑到他死,绑到自己死。

    却没想到下一秒那双柔荑般的手突然圈住自己的脖子,一条冰冰凉凉的丝带系了上来,丝带中间坠着一颗漆黑圆润的铃铛——徐云用自己仅剩的几枚还算健康的鳞片,做给他的铃铛。

    刹那间,人和风都静止了。

    宋承欢绝望地瞪大双眼,干裂的嘴唇拼命翕动着,却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    他疼得心如刀绞。

    可徐云却还在笑,眼泪涓涓滑过勾起的唇角,他躺在人怀里,温柔地抬手抚摸宋承欢的每一寸眉眼,水蓝色的眼眸里是无尽的眷恋。

    他吻着人的唇瓣说:“我为你制衣,一辈子就这一回,愿我的承欢后半生平平安安,承欢安年。你收了我的礼,就忘了我这个人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要、不要……”宋承欢拼命摇头,照着他的嘴唇狠狠撕咬上去,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,歇斯底里地哀嚎:“我不要……我不要……”

    他泣不成声伏在人身上,双膝跪地却不知拜谁,只能用尽全力抓着徐云的手,却怎么都抓不住。

    “我只要我的鱼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什么都不要,我只要我的鱼……为什么不给我……为什么我许了六年愿,就是不给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云儿……云儿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再飘远了……留在我身边吧……”

    悲戚的哀叫被珠帘掩了一半,剩下一半淬炼成刀。

    那晚田水巷的花彻夜难眠,它们听着一只叫承欢的小猫用泪水淹没了一场怎么都抓不住的春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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